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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伤的老鼠

       某日深夜,山风猛地掀开了被角。披衣而起,被风倾冷的窗台上,一只黑色毛发的老鼠颤颤兢兢地呆在窗台上。
      
这苍茫的夜色里,只能听见冷风的呼呼作响。它一动不动,蜷缩着小小的身体,细长的尾巴孤单地耷拉在一边。透着昏暗的灯光,四下窥视,类似茫然,好似无助。这样,它似乎放松了警惕,没有发现窗台前的我。我先是一惊,它怎么没有在有人的时候忽而溜走?我从小害怕老鼠,此刻却没有因此而吓一跳。终于明白,原来内心深处,我害怕的并不是老鼠本身,而是害怕它突然出现在眼前,忽而又消失不见之势。那只是一个完整的瞬间,却可以惊起心中万千的恐惧波澜。也许,老鼠也是怕人的,才会在那么短暂的瞬间从人的眼前一晃而过,让人防不胜防,追不及追。
      
它还是卧在那里,我见不到它大的动静,只看见它的眼珠,闪烁着锐利的光芒,和点滴的灯光和在一起。它突然注视到我了,动了动身体,却未爬走。随即,我看到了它的右腿上有斑驳血迹,显然是从棍棒下死里逃生,幸运的是留了半条性命。我条件反射地出现了恶心之状。还记得小的时候,我在我久置未用的衣柜里发现了一窝刚出生的小老鼠,嗷嗷待哺的它们还有这白嫩的身体,那个时候,我觉得它们跟其它的动物一样,是可爱的。后来想想,当时怎么也没有想过它们长大后的黑样儿。也许它们自己也未曾思考过,自己以后会成为人类眼中之钉,天生就是“人人喊打”的命。可是它们也没法选择命运,没法选择母亲,更甚者,没法选择生活方式。 
      
在我回想的刹那,它已经移动到了窗台边上的一根很粗的电线旁边,正准备沿着往下爬的时候,还回过头来看我。我突然觉得惊慌,手足无措,救还是不救?但好像救与不救都违背些什么。救它,它或许不领我的情,因为在它的心里,肯定以为我会伤害它。但我要怎么救它呢?救了它把它送回到哪里?它可是人类的天敌,救它我岂不是与敌为伍?不救它,它也是一条生命,岂有见死不救之理?不长的身段告诉我它年龄尚小。我也是母亲。要是它的母亲知道它的宝贝儿此时的困境,生命垂危之际却无人搭救,会不会像人类一样的心痛和寒心?
      
它不理我了,已经沿着电线开始往下爬。虽然腿有伤,但是动作依然驾轻就熟。也许,它也曾想到,只有自己努力,挣扎,才会走出此时的困境,才会延续自己的生命。
      
终究,它离开了我的视线,钻进了茫茫的黑暗之中。可那黑暗,或许就是它的光明,它本身是属于黑暗的。也不知道后来,它活下来了没有?或者,找到它的亲人没?
      
只是,这只受伤的老鼠,就像寒风袭进我的心里,怎么也温暖不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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